摘要：
教师节的时候，很意外的收到了一封贺卡，打开看看，下边的落款是个很陌生的名字。我是个不够称职的老师，教过的学生，几乎一个名字都记不住。倒是学生还记得我这个老师，走在路上往往有似... 教师节的时候，很意外的收到了一封贺卡，打开看看，下边的落款是个很陌生的名字。我是个不够称职的老师，教过的学生，几乎一个名字都记不住。倒是学生还记得我这个老师，走在路上往往有似曾相识的年轻面孔微笑着招呼，逢年过节还往往有这样的卡片寄来。为人师就是有这点好处，不经意间，或许只一句话，就改变了一个年轻人的命运，让他心心念念的记着你的好处。
想当初，我也是因为一个老师的一次“提拔”而对文学产生了兴趣。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，成了一名中文系教师，差不多可以说是拜我高中时代的语文老师之赐。最初对语文课的爱好也不过尔尔。只是因为有了那么一点点不羁的性格，敢说敢写，作文便比别人的多了点真情实感，在当时千篇一律的中学生作文中暂露头角。这一点点特长居然就被我的语文老师发现了。
陈老师是个矮个子的中年人，嗜酒，狂放。我高中时就读的中学是我们省最好的一所学校，以升学率特高而闻名。现在想起来，当时的那种管理对学生几乎是一种摧残，无异于拿一把剪刀搞一刀切、齐头并进的专制政策。在这样的校园里，他成了另类，与别的老师都不一样。上课的时候，他会大肆批评当时的教材是多么的陈腐，会挑剔的找出课文分析中的种种失误，会大骂当时很流行的“三段论”作文法是八股。因为这个，他的课堂显得活跃却没有章法。很有些不明就里的家长向学校反映他的不负责任，而他，居然就真的敢在校长办公室对着校长和家长拍桌子，拍完以后，还继续在课堂上大发牢骚。
于是，他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不小的代价。我虽然对他一直评不上职称、分不到房子的原因不甚了了，在朦胧的感情里却是向着他、同情他的。这也只是暗地里的同情，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，陈老师自然更加不会知道。我和他之间，是最最平淡的那种师生关系，连多说一句话都未曾有过。高二分文理科的前夕，陈老师突然在楼道里叫住我，问我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。当时大多数人都是学理科的，有一种说法是理科高考比较容易一些。我在班里不过是中等水平，家里人倾向让我选理科，而我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，整天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布。他这么一问，我只好说还没想好。他脸上换了一种少见的严肃表情，说：“你现在还小，可能还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未来，不过有的事情，还是要尊重自己的感觉。”
说完他就走了，我一个人愣在原地想了很久，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。少年人心性，到下午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。第二天的语文课上，陈老师布置大家写一篇叫做《我长大了》的命题作文，说是省报副刊要做一期中学生作文的专题，最晚第二天就要交，还意味深长的嘱咐作文好的几个同学一定要好好写，这是个机会，说着仿佛不经意的看看我。上课的时候，我就用铅笔在作业本后边写完了作文。那天讲的什么课文我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，只记得我把那篇很潦草的铅笔写的作文交上去的时候，陈老师眼睛里闪出了一点惊喜的光。
就在填报分科志愿的那天，陈老师在班上宣读了我发表的作文，全校只有我一个人的文章被选用了。陈老师像分析课文一样仔细的讲解着我的作文，仿佛那是他的一个孩子一样，爱不释手。或许是冲动吧，我没有遵从父母的意愿，而是自作主张的填报了文科。当时的我，并不知道人生就此走上了一个不同的轨道。
升高三的那个暑假，我又在《作文通讯》上发表了一篇习作。刚一开学，我就兴冲冲的想把它拿给陈老师看，到了语文组，才知道他已经辞职了。从此，我再也没见过他。后来我凭借几篇发表的作品免试上了大学，如愿以偿的进了中文系，我想，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知道。经过多方打听，我才辗转得知他到深圳打工去了，还是在中学做语文教师，似乎并不符合他的初衷，过得也不甚如意。这样的一个人，居然是处处受钳制。
这几年，我给他写过几封信，他也曾经回过一封，言谈间对我还相当的有印象，说了好些连我都不大记得的事情。后来寄给他的信件，被退回了几封，我也便没有再写过。而他的那封回信经过几次搬家，也早已失落了。但是每次写到老师的形象，脑海里首先浮现的竟无一例外是他的影子，清晰如我年少时候见到的醉态可鞠的他。
我想，终此一生，我都将用写作的姿态、以文学的名义来怀念。
